草稿夾

從小，我就一直是好孩子、好學生。功課沒有問題、考卷永遠90以上、出門有禮貌，而且不會躺在地上大哭大鬧要糖吃。叔叔阿姨會要他們的小孩拿我當榜樣，爸爸媽媽會把我拿來炫燿。
尤其記得第一次作文得獎時，爸爸興奮的把文稿錶框，只要是親戚來就耀武揚威猛誇自己女兒，卻又顧做謙虛說：「沒什麼沒什麼，長這種樣子只有這樣的才華，長大怎樣讓人嫌都還不知道呢！」
然後，親戚們就會繼續拼命安慰我爸說：「不會啊，你女兒也不錯啦！而且文筆又那麼好！」
接著爸爸的嘴角就不自覺揚起，媽媽也在旁邊呵呵傻笑，只有主角我，很無言。


說真的，高中生其實是非常尷尬的年紀。
脫離國中自以為的單純後，在身心上變化越趨成熟，卻還是不算長大。你分不清楚究竟該把自己定位在哪裡，其實別人也不知道該怎麼拿捏。因此，在這個現實到不 能再現實的社會中，父母的擔憂會造成無奈的矛盾，同樣的一件事情可能說：「都這麼大了，該好好自己想清楚。」也有時候，會出現：「因為你還小，所以不可 以。」的對話。


上了高中後，認識烿這種情形變本加厲。
不論是我家人，還是烿的家人，任何一張考卷成績單發下來，超級比一比就開始了。當然，我和烿因此苦惱好久好久。只是我沒有想到，比的項目居然超出我想像之外。


當我正式把緒廷存在事實告訴爸媽的時候，這兩個極端句子居然同時出現。


和緒廷在一起，爸媽不開心，請問該如何處理？


〈選項一〉你是大人，所以什麼都必須很清楚。
〈選項二〉你是小孩，所以什麼都還要等一等。
〈選項三〉以上皆是，所以不可以和緒廷在一起。




我發現自己智能降低得沒辦法接受選擇題，只會二分法─我比較偏向執著要他的感情這一方。畢竟對於感情的處理方式，真不是理智就能選擇。


當父母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女兒固執的事實，卻又開始比較我和烿的男朋友。
功課不用說，身高體重也要比，就連家世背景、打工薪資都列入比賽項目。而和緒廷成為這場家長爭奪戰對手的，就是鍾平榮。
平榮是辛烿國三的時候交到的男友，對於這個人，就算是雙方父母較勁地兇，我也沒有太大好惡，就只是單純的認定他為烿的男朋友，其他的從未多想或是思考。


「之楨，我好高興喔！公公說我和我交往後，他眼睛都看不下其他女生，因為他只愛我。」
「我們每天都會講電話啊！除了電話之外，他還會折漂亮的心型信給我喔！」
「他在頂樓唱歌給我聽，真的很棒很好聽，如果我手邊有錄音的東西，我一定會錄下來當作他愛我一輩子的證據！」
小女生都是這樣，只要發生一點點事情，我和烿就要講上半個小時的電話。也因此從烿的口中，我知道他是一個不同於緒廷的夢幻個性，浪漫、甜蜜又非常體貼。並且他們也不可免俗的以公婆互相暱稱，感情非常好。


而我和緒廷，依舊是那樣淡如水的交往。


就像是一般普通朋友一樣，不刻意見面、不刻意牽手、不刻意製造浪漫，他有他的空間我有我的時間，我們互不干擾，一切就是淡淡的，淡得似乎沒有發生卻又確實存在的戀情。不覺得那樣不好，雖然遭遇困難會有點孤獨無助，卻仍然知道有人一直支持自己的信任。


「你們這樣根本不算是交往、不算是真愛。」烿說。
「想想也好，緒廷就沒機會把你搶走！」這還是烿說的。
其實我知道自己不會走，也更別提被搶走，因為光影是分不開的。


但真愛是什麼？一輩子又算是什麼？
那些誓言，萬一失約了，世界會不會毀滅？
永遠太長，長得讓人沒有把握，那麼這樣淡然，也許才是永恆的不二法門。